郁金遇上乐从谦时,刚过了十九岁生日。
夏天,她和安祖在英格兰旅游,开一辆红色的甲壳虫,说要来一趟复古之旅。他们所谓的复古,是混搭的那种,比如开一辆复古汽车,比 如拜访一个名城。
在开往巴斯的路上,有一辆和他们一样的车子或前或后地和他们同行。郁金戴着耳机听音乐,安祖开车,有时超车时可以从车窗里看见那 车里的人——也是两人,也是年轻人。他们偶有对视,发现也是华人,同样的一副学生模样。
“看来是趁暑假旅游的,跟我们一样。”安祖说。郁金跟着节奏摇摆着身体,回给他一个笑容。
到了巴斯城里,在皇家新月酒店的门口停车时,他们又看见了停车场里停着稍早时在路上见到的那辆车。
安祖一早就订好了两间房,两人分头住下,吃晚饭时在餐厅碰面,安祖扫一眼周围,没有同行的那两个年轻人,就随口说:“我以为会碰 见呢。”
郁金忙说:“千万别碰上,这种公子哥儿,我不想搭理。”
安祖一笑,聊别的话题了。
能够住在这间酒店的人,不会是靠奖学金和打工挣钱的穷学生。郁金自己来自富商家庭,自然对同阶层人的底细十分清楚。
晚饭时,听说在新月楼前草地上有夏季露天音乐会,两人便说吃过饭去听一听。
音乐会有古典音乐演奏,还有现代摇滚。乐队由三个英国人和两个中国人组成,那两个中国人一露面,安祖说:“哦!原来是来参加音乐 会的。”郁金啊哈一声,算是附和,听他们演唱一首自己创作的曲子。
听完一曲,郁金说:“我打赌他们红不了。”
安祖哈哈大笑,说:“也许他们就没想要红,就是大学生玩玩乐队的。”
说完,两人离开音乐会,去普尔特尼桥上散步。
第二天在罗马浴室,他们又遇见了那一对中国青年。这次看仔细了,一个高个子的,面目很清秀,是乐队里弹电子琴的;另一个略矮壮点 ,是吉他手兼主唱。那两人也看见了他们,不免打个招呼。吉他手用英语问:“我看见你们昨天去听音乐会了。我们唱得怎么样?”
安祖回答说:“不会再有后街男孩了。”
那两个人听了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走开了。在错身时,那个键盘手忽然说:“今晚我们在波那演出,你们来听吧。”
安祖说:“到时候再说。”
那晚他们并没有去听他们的演唱,皇家新月酒店的停车场上,只有他们的那一辆红色甲壳虫。那两个华人同胞看样子不住在这里,只是头 天晚上在这里有演出,暂停一下。
再后来两天,他们在游览名胜古迹时总能遇见。多见了几面后熟了,彼此也能坐下来闲聊两句了。吉他手说他们一边在酒吧演唱一边旅行 。安祖忙问:“怎么都只见你们两人白天出来玩,那三个鬼姥呢?”
吉他手说:“鬼佬嘛,都是白天喝酒睡觉晚上兴奋的德拉库拉,再说人家本乡本土的什么时候不可以玩,不像我们,读完书要回去,想想 没几年,就要抓紧时间了。”
当他们交谈时,郁金就戴着耳机听音乐,并不和他们说话。键盘手不如吉他手好交朋友,只偶尔插几句,一次问安祖,“你女朋友怎么不 说话?”安祖索性抛出一句“她是哑巴”,震得吉他手马上说对不起。还没等安祖说什么,键盘手就说:“是哑巴怎么还听音乐?”
安祖哈哈大笑,谎言被拆穿了,他也不介意。哪知键盘手却不肯放过他们,他朝郁金的耳机伸手说:“什么音乐,我也听听。”安祖待要 阻止,郁金的耳机已经被他一手扯下,又塞进了自己的耳朵眼里。安祖勃然大怒,才暴喝一声,那边键盘手已经在道歉——原来他把耳机 放进耳朵眼里,竟是一点声音没有,而郁金还在笑眯眯看着他。
键盘手从耳朵眼里取下耳机还给郁金,郁金耸耸肩,索性把整副耳机拉下,放在安祖手里,安祖一扬手,扔进了垃圾箱里。键盘手被他的 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解嘲地说:“这位小姐的意思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她不要吗?”
安祖冷冷地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说完就挽着郁金离开了。
走出好远,郁金才笑了出来。她一直有用耳塞的习惯,有时周围环境太吵,她不想被骚扰,就用耳塞把自己和周围隔绝开来——这个时候 她正好没听音乐。
在巴斯玩够了,他们下一站打算去布里斯托尔,然后过海峡到威尔士去。
在埃文茅斯的河谷游览时,安祖恰好走开了,键盘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郁金面前,用中文叫她的名字:“郁金。”
郁金一怔。
她和安祖在跟他们闲聊时,从未提过她的名字,那键盘手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还一路跟踪他们的行程到了这里?她还在疑惑要不要叫安祖 ,键盘手又用闽南语叫她的名字:“郁金。”
这下郁金知道是遇见同乡了,但她仍不作声。她对他这样的纠缠感觉不舒服。键盘手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乐从谦啊,乐氏企 业,乐家的大儿子。你舅舅金校长还曾是我的高中老师。我们同在晋江中学读书的。我父亲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 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