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散开来，缕缕拂入鼻间，黑洞洞枪口向下，子弹似离弦的箭，从枪膛喷|射|出来。
腥臭血肉炸开，扑鼻臭气冲来，沈良骤然闭眼，半面脸被血水溅上，身旁人砸在地上，黑袍摔出嘭响，持枪的灰袍人补上几枪，打的那人面目全非，才踹上几脚，俯身掀开黑袍：“伊瓦教的人。”
沈良喉结滚动，喉口坠入大石，沉甸甸扯坠胸口。
从他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圣兰教和伊瓦教信奉的真主不同，彼此之间不共戴天，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路上撞到都会拔|枪互|射，各自教堂更是井水不犯河水，谁越雷池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在圣兰教管辖的格斗场里，有伊瓦教的人混入进来······难怪巴谷尔当场暴怒，要随从射杀对方。
其余的信众神情淡漠，连惊呼都没有发出，似乎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早已见怪不怪，几个工作人员从侧门进来，快速收走尸身，消失在侧门背后。
沈良浸泡在血泊之中，沉甸甸的袍子挂在身上，腥臭味道涌来，将他淹没进去。
巴谷尔转身离开，径直朝格斗台走去，在他上台之前，裁判跪倒在地，双手交叠贴上额头，嘴里咕噜一串，都是靳安邦听不懂的语言。
靳安邦背靠长绳，口舌因缺水皲裂，泛白嘴唇失去血色，巴谷尔的身影左右摇晃，在瞳膜里融成光影，令他迷乱失焦。
豺狼闻到同类身上的血腥，那是从硝烟里引过来的，混杂血腥和金属的味道，它凛冽如刀，寸寸削开筋骨，令人屏住心神，提防对方动向。
巴谷尔站在靳安邦面前，铅灰色的瞳仁深如苦潭，内里如浸深渊，透不出半分光亮。
身旁的灰袍人呈上奖牌，巴谷尔抬手接过，递到靳安邦面前：“我的孩子，遵行主道，言行不亏，信心坚定，你会触摸主的心意，主会予你恩赐。”
靳安邦微微低头，巴谷尔抬起两臂，奖牌靠近靳安邦的额头，即将触碰的一瞬间，远处砰砰几声枪响，几个灰袍人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红柿，骤然爆裂开来。
巴谷尔肩膀中了一枪，骤然向前扑去，鲜血淋满半身，他捂住伤口，踉跄向前两步，靳安邦飞快抬手，发力拽他脖子，带他向后翻倒，两人双双翻下高台，一串子弹追来，将地面打成筛子。
变故陡然而生，观众席上的人齐齐抬头，两秒后响起四声轰鸣，东南西北四面人体炸弹爆开，一时间血肉横飞，腥甜弥漫，沈良看向二楼，黑袍人和灰袍人正拔枪互|射，弹片划痛耳膜，肆意飞向人群，陆峰上前一步，抓住沈良手臂，迎着惊慌失措的人流，手脚并用挤到台下，一左一后架起两人，闯进人流往外面跑。
“怎么回事？”沈良扶住靳安邦胳膊，分担他大半力量，将人搀扶出去，“谁开的枪？”
“不知道，”靳安邦啐口浓血，崩裂牙齿飞出，胸口被火灼烧，喉管嘶嘶作响，“报仇或者上位。”
沈良明白了。
不止他们盯上了巴谷尔，伊瓦教可能联合圣兰教里的叛徒，趁巴谷尔公开露面的时机，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
巴谷尔用同样的方式，从前任手里夺走政权，现在风水轮流转，一切好似血腥轮回，没人能独善其身。
陆峰紧紧攥住巴谷尔的胳膊，那颗子弹打得太狠，巴谷尔肩骨被凿碎了，鲜血染透大半身体，陆峰不敢松手，他知道他们几个卷入政斗，如果没有巴谷尔这张筹码，很可能会被灭口。
外面战火纷飞，两拨人拔|枪互|射，他们跨过横七竖八的身体，抢夺几把手枪，小心翼翼躲开战场，闯进一间土房。
这土房里有很多商品，老板倒在收银台后，浓血从柜台底蔓延过来，下面的抽屉里散落纱布，沈良拽来一卷，给靳安邦包扎伤口。
靳安邦靠上土墙，眼前忽明忽暗，身上冻得发抖，外面的枪响如隔云雾，恍惚听不清楚，他指盖泛着青白，口唇干裂，喝进去的水咽不下去，沿唇角淌落下来。
浸血的纱布黏上伤口，撕下时几乎扯开皮肤，那里有感染的迹象，可这里缺医少药，他们得回到车里，才能尽快治疗。
“安邦，”沈良仰头看人，拍打靳安邦脸颊，“靳安邦！”
“哭什么丧，”靳安邦支起脑袋，泛白唇角浅勾，“老子没归西呢。”
巴谷尔被甩在地上，似乎被子弹打穿了动脉，血流小溪似的奔涌，在地上积满一滩。陆峰拆出纱布，刚准备给他绑上，手腕被人攥住，沈良将人推开，手里枪口向下，黑洞洞圆形顶上巴谷尔脑袋，食指扣上扳机。
面前的人······是杀害哥哥的罪魁祸首。
午夜梦回，沈良想过无数种方式，把仇人剥皮抽筋，砍断手脚，剜眼削耳，让仇人血债血偿。
现在仇人近在迟尺，像烂泥瘫软在地，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他只要扣下扳机······就能祭奠哥哥的在天之灵。
沈良手指发颤，指骨弯曲起来，硝烟弥散开来，冷汗沿下颚滑下，在地上砸出水涡。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心里的声音不断放大，似魔音穿耳，蛊惑他扣下扳机。
可手指不听使唤，他没法吃肉闻不得血腥，更没有主动伤过别人，如果现在杀了巴谷尔······他就是杀人犯了。
陆峰盯紧他的神色，伸手想要拦他，靳安邦骤然抬手，抓住陆峰小臂，他仰在墙上，对陆峰轻轻摇头。
陆峰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道心里的刺，扎进肉里深入骨髓，和神经长在一起，动一动撕心裂肺鲜血淋漓，沈良必须自己拔|出，没人能够帮他。
巴谷尔的额头被顶|出深红，枪口不断向下，枪身抖如筛糠，沈良目眦尽裂，血丝缠裹眼球，指甲卡进肉里，血流沿手腕向下，沿枪身流淌下来，浸入巴谷尔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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