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向来浅眠的豫王眉间紧锁,额上蒙着细细的汗,似处在不平稳的梦境中。
梦中母妃薨逝前的叮咛,她浑浊泛黄的眼睛,灰败的脸色和苍白的唇,以及褥子上沾染的鲜血,各种颜色交织混合成一股浓重的黑,把他从明亮的高台拖入深渊,挣扎着却握不住虚空中的任何东西,眼睁睁看着头顶那一点阳光越离越远,变成一线,继而消失,他却没有停止下坠。
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闷疼让他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连靖玦连连喘了几口大气。
宴席上的酒让他还有点头晕,他一边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边看着横在自己胸口间的手臂。
……
……
刚才定是这只手臂把自己锤醒的,真不知是该感谢手臂的主人让他摆脱噩梦,还是应该斥责她袭击亲夫。
亲夫?自己还挺入戏的。
可床上躺着的人,被子踢蹬到一旁团着,外衣倒还严严实实的穿着,一点也没有做做表面功夫的意思,还以为我会把你怎么着?
连靖玦唤了丫鬟端茶,又拉了被子把王妃罩了个严严实实。新婚燕尔却未圆房,传出去了就是对陛下赐婚的不满,还是谨慎些好。
丫鬟问雪递上茶,忍不住往床上那拱起的一团看了眼,接回茶盏时又看到王爷衣衫微敞的胸口,余光再看到王爷额上的薄汗,心中了然,赶忙红着脸退下了。
连靖玦注意到问雪刚才的视线,低头一看,胸口上竟泛着一小块暧昧的薄红。
这青鸾公主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气倒不小,睡觉还不安分,这是哪门子弱柳扶风的千金公主?千斤顶公主还贴切些。
仿佛听到了他的腹徘,被蒙在被子里的千斤顶公主像条大虫子似的蠕动起来,还伴随着支支吾吾的声音。
连靖玦看着大虫子笑了一下,嘴角刚上扬又迅速沉了下去。
不对!
怎么好像在说梦话?
他迅速把那床被子掀开,被闷在被子里的的人得救般畅快地呼吸起来,胸膛重重地起伏了好几下继而又趋于平缓,仿佛又睡了过去。
连靖玦心中怪异,急于验证些什么,便抬手在那人脸上戳了戳。
没动静。
他不死心地又捏了捏,
还是没动静,仿佛现在降下一阵惊雷也不能把他吵醒。
连靖玦此刻耐心全无,干脆朝在他大腿的位置狠狠一掐——
“啊——疼!”原本呼噜噜睡着的人呓语般喊了一声,双手在虚空中挥了挥,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眼皮子动了几下倒还闭着,没醒。
他一句惊呼气恼中带着委屈,
却分明是一个男声。
连靖玦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那人脸上。
不似浓妆时的美艳,洗去红妆的她是微微的下垂眼,眼睫纤长轻轻颤动着,左眼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是添了些别样的风情,一抹薄唇,又让“她”带着一股英气。
更重要的是,这副容貌与青鸾公主的画像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是青鸾公主自小的顽疾,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声音像男人,为了掩饰便对外称有哑疾?
可这岂不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
如今只有一个方法了。
“得罪了。”连靖玦对着熟睡中的人淡淡地说,左手掀起那人的繁复华丽的裙子,右手探向那人裆部。
果然——
(——果然是我想多了,确实是个女娃哈哈哈哈哈哈哈)
右手摸到的那物件,除了稍小些,与自己的并无区别,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可这张脸又如何解释呢?人皮面具?他虽见识过,但远观尚可近看却经不起推敲,难道世上竟已有了如此精巧逼真的了?
他捧起那人的脸揪了揪,又搓了搓他耳后皮肤,没有看到接缝。
那人似是被弄地不舒服,嘟嘟囔囔
“姐姐别闹……”抱怨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姐姐?
原来如此。
荆国义肃王除了一个长子,还有一对不常露面的双生子。当初义肃王喜获这对龙凤胎,万分欣喜,认为是上天降下的祥瑞之兆。只是后来发现了龙凤胎中的姐姐有哑疾,为保颜面便很少让这两个孩子露面。传闻这对姐弟相貌极为相似,甚至连荆国皇后都会认错。
他当初听闻此事并不以为奇,兄弟姐妹间多有相似。他和同胞兄长就很相似,只是气韵差别大,所以并未发生过错认的情况。想来一胎所生的相似之处更多些罢了。而坊间传闻又偏好添油加醋,多是名不副实。
今日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竟会如此相像,以致送亲的迎亲的无一人看出端倪。
一个王子,假扮亲生姐姐嫁进豫王府是为何?若是刺探什么机密,姐姐来又有什么不同呢?况且是嫁进他门可罗雀的豫王府。
连靖玦百思不得其解。
为今之计只好按兵不动,且暗中观察,待他漏出马脚再做打算。
想着想着他就这么睡了过去,好在一夜再无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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