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雪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深墨色的瞳孔骤然一紧，然后飞快地合上了眼帘，那神色平淡的模样宛若一个沉睡之人。
幕长河带着一双儿女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紧闭的眼眸，他与她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焉能看不出她是装睡？
——若是往日他必然不予理会厚着脸皮在这里待一会儿，可今日却不同。
“你妈这些天有些嗜睡，我们出去坐一坐。”
他说着便要将人带出去，而李明雪倏地睁开了眼眸，一双杏仁似的眼睛里面鼓着少有的愤懑之气。
“这是醒了？”
幕长河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她除了刚睁眼时眸光里面的冷色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给幕长河，一双圆鼓鼓的眸子紧紧盯着幕倾珂兄妹二人看。
——好似他们下一刻便会飞了似得。
虽然是亲生的母子母女，可她们每年能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罪魁祸首正是此时笑意盈盈瞥眼看着几人的幕长河。
“妈。”
若是算起前世今生，她着实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无法行动的女人了，上一世她在大哥离开之后硬生生将她自己逼死——在一次外出晒太阳的途中，直接将身子一倾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再无声息。
上一世对于她的过世，其实他心中更多的是释然，因为她终于不用活在幕长河的淫威之下，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再世相见，她却想改变上一世的结局，毕竟他并不是无药可救。
听着那饱含情感的叫声，李明雪纵使已经被打磨的冷硬无比的心也开始紧锁，最后化成了眼角抹之不去的泪痕。
一旁的幕天年转动轮椅过去握住了李明雪的手，而她虽然常年没有自由，可这手指却不会瘦骨嶙峋，反而带着几分莹白。
“天……天泽！”
她长时间不言语似乎已经快要丧失言语功能，可好在还能叫出儿子的名字，还有些吃力地唤了幕倾珂的名字，比刚才跟清晰了一些。
幕长河原本笑盈盈的脸在这一刻终于微微有些龟裂，可下一刻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她可以吃力地同儿女说话，可同他朝夕相对却不愿意吐露半个字眼，难道那所谓的爱情已经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吗？
幕家其实并不算是秘之界老牌的古武世家，在没有幕长河横空出世的时候顶多算是没落的老牌世家，然而谁让人家有本事娶了当时顶级世家李家的大小姐呢？
可以说李明雪的下嫁直接导致了幕家如今在秘之界如日中天的地位，可随之幕家的崛起近些年李家却开始慢慢被边缘化。
“该出去了。”
幕长河面上不显可心里面的不高兴幕倾珂却听了出来，心中不禁嗤笑了一声，眼前这个和自己血脉相关的父亲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
“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是吗？”
幕长河不动声色地盯着幕倾珂看了两眼，犹记得她最开始的时候也这般闹腾过，可最终还是屈服了，她这是忘了自己的规矩还是忘了昔日的痛？
“嗯。”
——不就是一顿藤条的事情吗？她记得自己八岁那年是被血淋淋抬出去的，也就是那一次父女二人再无缓和的余地。
后来他也试图挽回过，可终究是面和心不合。
“半个小时。”
他说完推着幕天泽的轮椅走了出去，而李明雪的眼眸里面尽是恐惧与担忧，幕倾珂握住她的手安慰：“您也别担心，我受得住。”
“他……”
“虎毒不食子，他若是再拿起那藤条，女儿和他的父女缘分怕是尽了。”
对于幕长河这个人，幕倾珂心里面其实颇为复杂，毕竟八岁之前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面怕化掉的小公主。
“他……他有些不对劲。”
李明雪苦涩地蠕动了唇角，那个男人不管正常与否对她的好都让人毛骨悚然，可唯有两个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些许当年的影子。
“您在怀疑什么？”
上一世家里面相继出事，而他也失去了踪影将幕家沉重的担子放在她的肩头，直至她准备破碎虚空他都没有再出现。
“我恨不得他死……却也不希望你们……你们记恨他。”
李明雪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其实有些话她一直想要和儿女们说可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单独见一面，自是将自己多年的怀疑说了出来：“你觉得他……他是你爸吗？他会不会被人夺舍……”
“……”
虽然说古武世界这样的东西并不是无稽之谈，可幕倾珂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她妈不是得了臆想症吧！
爱的太深所以给他渣爸找平反的理由。
而另一边幕天年死缠烂打终究是待在了楚殇跟前，瞧着两个人这简易的住宿条件，向来娇生惯养的幕少爷瘪了瘪唇。
当初答应堂妹过来就是一错误的选择。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其实他也想过反抗，可奈何幕倾珂压根不给他机会啊！不知道为何，这一次见到堂妹无形中总有几分怵她，那种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毕竟，他长这么大也只有在大伯身上见过。
等小山炮被发配到另一间房之后，楚殇才慢悠悠地将眸光瞥在幕天年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父母呢？”
和幕倾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只是想撩一下那看上去迷迷糊糊可心里面却和明镜似的女孩，后来觉得人这一辈子能和这么一个人相守也挺好的。
可噩耗来的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出事之后她父母为何没有找来，以前和她说起的时候她总是不愿意提及，甚至两个人交往的时候也从未见过她的家人，可她出事之后这家人却突然蹦跶出来了。
“她如何同你说的？”
怎么说大伯一家呢？那一个家可以说是怪异的紧，他这外人看到都觉得心累，可奈何大伯还沉浸在其中乐此不彼。
“我在问你。”
“她家挺有权势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老老实实地说一句，在秘之界可以很少有人不知道幕家是什么人家，一直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堂妹自然也是很多事情的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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